兩人的動作很快，不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行程，其一是長君實在是渴望簡沈淮手裏的那些人，雖然也抱有一定的對那些人的懷疑，但是無可否認的就是簡沈淮的看人眼光。十年前的時候就那樣，十年之後又是哪樣呢？長君可不認為這個人的眼光會沒有一絲一毫的長進的。那簡直就是一個笑話了。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君身上的傷口好了一大半的原因，現在她已經能夠獨自抵禦高空的寒風了。更何況現在有了齊陽這個人也幫著阻擋了一些。長君眼裏閃爍著點點的光芒，看著白雪的後背。十年之前的時候第一次見到白雪，那個時候是怎麽樣的一個情景呢？說不清楚，被嚇到了，並且還差點要了齊陽的命。她現在已經沒有將暗桑盒戴在身上了，反而是將它轉送給了章緋那個小丫頭。

那個時候的白雪是多麽的漂亮而又優雅呢？這些年來也都是這樣隨傳隨到的，帶著自己離開石峰谷，到石峰谷之外的地方去玩耍，到石峰谷之外的地方去增長見識。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挺身而出幫助自己。然後呢？這麽些年來啊，這只當年就很是別扭的大鳥，那雙還能煽動風禦風而行的翅膀，已經再也不能為它背上的人遮風擋雨了麽？是麽？自己長大了，而這只叫做白雪的鳥老了。

長君不知道為什麽會忽然想起這樣的事情來。然後她轉過頭去看著齊陽，“白雪有多少年的壽命呢？”

“白雪是天山的神鳥，壽命長達百年之久。當年我從散仙那裏接過白雪的時候，它才不過巴掌大小。現在也長這麽大了啊。”齊陽感慨一聲，長君心裏的郁結之氣忽然就消散了。她有些自嘲有些好笑，自己竟然在這個多事之秋在一只活得可能比自己還要久的鳥背上傷春悲秋，簡直就是腦袋秀逗了。於是她搖搖頭，將這些情緒都甩出去。

“我們還有多久到懷南？”懷南是一個大地方，不過裏頭最大的地盤和低位最好的城市就叫做懷南。懷南裏住著太守，下面管轄著更小的郡縣州和鄉鎮農村郊外。花樓是一個鄉鎮，洛川是一個鄉鎮，更遠的石峰谷屬於郊外。長君現在問的自然不可能是整個懷南。過了常州就是懷南境地了。他們此刻已經到了懷南。

“酉時末大概就能到了。”齊陽掃了一眼四周白茫茫的雲層，拍了拍白雪讓它飛下去一點，然後查看著那些朝北傾斜的山川。最後給出了長君這個答案。現在已經是快要到未時了，而未時到酉時又是幾個時辰。

長君想了想，問道，“為什麽白雪現在不給我們遮擋寒風了？”

“因為它冷。”齊陽白了長君一眼，仿佛在為長君的智商感到擔憂，“白雪是神鳥，雖然可以為我們遮擋寒風，但是卻會損失她自身的熱量，到時候她就會受不了寒冷而出現一些問題。”

“但是白雪不是天山的鳥兒麽？”

“出生地在天山，成長地在懷南。”齊陽一本正經的胡扯，然後對著長君到，“就像你一樣，現在將你扔到北方的雪堆裏去你也同樣是受不了的。即便你生在北方還在北方生活了這麽多年。”齊陽依舊漫不經心的樣子，長君卻發現漸漸的背上的風都小了許多，仿佛真是映襯了齊陽那一句白雪只是擔心熱量散失了之後會不舒服一樣。現在回到了懷南，自然不是那麽懼怕寒冷，而且最主要的就是下雨了。

南方的雨在冬天有些稀奇的，何況是在懷南這樣的內陸地區，距離海洋有些距離又有山脈阻擋，雨就更少了一些。但是這個少卻不是這樣一個定義的。至少還有的時候南方的冬天是一直陰雨連綿的，半點的太陽和陰天都不在。於是那個時候就有些不好解釋了。但是還好的就是這樣的讓皇宮裏的國事都感到十分難以解決的事情發生的頻率並不算高。

白雪的毛發仿佛帶著一層含油脂一樣，所有的雨水都能被隔絕開去，長君免了一場雨的淋洗，此刻又曉得了白雪沒有什麽大礙，當下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其實最卻瞌睡的還是長君。雖然一直是睡著的，但是卻昏昏沈沈的不清楚，完全想象不到在這期間這個人到底是睡著了還是不安的睡不著了。所以長君此刻感受到很輕松，於是就十分愜意的睡了過去。正好背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更是讓她能夠隨意怎麽睡就怎麽睡。

睜眼的時候是齊陽叫醒的自己，長君瞇著眼睛逆著光看齊陽。齊陽的背影融入到一輪帶著金光的落日上，迷迷糊糊的問道，“我們到了麽？啊，沒有下雨了啊，啊，出太陽了啊。”

齊陽額頭上青筋一鼓起來，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在裏頭，“你給我好好看清楚了，這是客棧客棧！外頭的雨還沒有停呢！”

長君這下子才算是清醒過來，然後看著齊陽，“這是哪裏？”他們不是在暴雪的背上麽？怎麽眨眼功夫就到了客棧。難道現在已經下了白雪然後自己也跟著齊陽找到了客棧？但是為什麽她自己卻半點影響都沒有呢？

“哦，客棧啊。我們到了麽？怎麽在客棧裏？”長君掀開被子做起來，冷冷的空氣將她激靈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怎麽回事，好冷？”

“是很冷。”齊陽嘆了口氣，站起來到窗邊去將那窗戶給撐起來，“外頭已經下雪了。”

下雪了？長君驀地睜大了眼睛。下雪其實並不少見，石峰谷最高的山峰到了冬天的時候都會被冰雪覆蓋起來。而石峰谷之下的地方，例如當年的洛川，也會偶爾的時候降下一些雨夾雪來。但是怎麽會這麽突然？一般來說南方地區下雪都是在臘月的時候，而過了臘月，氣溫都開始升高了，別說是雪，就是雨夾雪也就只有洛川會下上一些了。但是現在這個情形來看。這個雪還很大。

“這裏是哪裏？”長君有些艱難的問出來，所謂事反必為妖，現在是在是有些太不平常了一些。又是在懷南瘟疫這麽嚴重的時候下一場雪。看起來像是要凍死瘟疫，然而一旦病弱的人受不了寒冷就會更加虛弱，加快人們的死亡。就算那些瘟疫被壓制在這一場大雪之下了，春天一到，冰雪融化的時候就是一場無法解決的大災難！一定要在這之前將這場瘟疫解決了。一定要在這場雪將瘟疫暫時凍結之前解決了，否則到時候白茫茫的一片，上哪裏去找這些瘟疫的源頭來？

長君有些頭疼，就聽到齊陽的回答，“這是懷南的北部地區念州。這裏是一處小盆地，夾在兩山之間，溫度一向是較其他地方要高上一些的。但是此刻來看，連這裏都下雪了，只怕是整個懷南都被冰雪覆蓋了。”

齊陽曉得長君要問什麽，於是搖搖頭，“你睡得很沈，我發現你睡著的時候已經叫不醒你了。看起來像是要進入冬眠狀態了一樣。而且現在懷南這麽冷，白雪自保都來不及，更加沒有多餘的閑工夫來護著我們了。為了不讓你的風寒加重，我只好在這裏找了一處落腳的地方來。看時間差不多了才將你叫醒的。”

長君沒有搭理齊陽這一番話，雖然心裏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這個人是真的在關心自己。不過長君總是害怕和擔心自己產生依賴，實在是有些招架不住那樣的後果，所以總是這樣那樣的獨立。此刻她抖了抖，然後抓過自己的大衣披上，顫顫巍巍的站到了窗邊齊陽的邊上。從小巧的窗縫見望出去，白茫茫的一片。看著這個漫天的鵝毛大雪，長君有些欲哭無淚。這難道就是所謂的天降？這個樣子的雪，這麽深的厚度，簡直像是下了一天一夜的樣子了。哪裏是下了兩個時辰的時間？

長君被吹得又是一個哆嗦，實在是招架不住，伸手將那扇窗給關上了看著齊陽，“我怎麽覺得這老天總是要和我過不去呢？這麽明顯的在阻止我南去啊！難道這裏的人就不是老天爺的子民了？為什麽要阻止我去解救那些瘟疫呢？”

長君臉上帶著很明顯的輕微的憤怒，但是更多的是小女兒樣子的嬌嗔。顯然剛才那一番抱怨是當不得真的，只是在緩解一下氣氛而已。齊陽再一次瞥了她一眼，“說不得是老天都曉得你心裏的那些齷齪的心思，所以才百般阻撓。”

自己心裏的齷齪心思？長君一怔，當時就曉得了這是什麽意思，對方要說的話。都說皇帝是天子，是受上天保護的，他的身上帶著濃厚的王者之氣，上有紫微星護體，下有厚土之力。這樣的皇帝，任誰想要推翻都是在違背天理倫常。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每一次起義或者兵變的時候都是帶著一些莫名其妙的傳奇色彩。

齊陽要說的就是這麽簡單：“你的小秘密上天都知道了，上天不會包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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